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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路:从新社会阶层分析的两种范式看中国当代社会治理面临的挑战

2016-12-14 12:33:31

    (本文根据2016年12月10日中国人民大学调查与数据中心副主任、国家社会发展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李路路老师在清华大学“社会治理与社区建设”研讨会上的发言稿修改而成)

    “新社会阶层”曾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最近又成为一个热词,回到社会科学研究中来。
    新社会阶层现在有两个基本的视角,一个是中等收入群体。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特别强调的是收入差距。收入差距的问题也是曾经沉寂了一段,最近几年又再一次被提起。这个时候就凝聚到一个新的概念上——中等收入群体。
    另外一个视角是社会阶层,我也把它叫做传统的阶级阶层的视角。它强调在过去讲敌对阶级、资产阶级之外,在人民内部开始出现很多新的社会阶层。中央统战部新成立了八局,八局的对象就是在非国有单位工作的专业人员。现在新社会阶层在政治上大致是指在非国有单位的管理和专业技术人员、社会组织人员、自由职业者等等。
    这两种视角意味着两种最基本的理论范式。一个范式是我们强调收入,我把它归结为一个经济学的范式,因为它分析的对象是收入在全社会不同群体之间的分布状况,从而反映收入的不平等或者经济的不平等。
    第二个范式就是阶级阶层分析,阶级阶层分析的范式不是一个收入的概念,而是和资产阶级相对的、和国有单位相对的一个群体的概念。它强调的是社会关系的复杂化导致社会结构的复杂化。过去我们只知道这个社会的阶级阶层划分只有一个敌对阶级,现在我们内部其实也有不同的阶级。其实这不是什么新的说法,2002年陆学艺老师带领的课题组就发布了关于中国十大阶层报告。报告中已经提出,改革开放20年,中国社会已经有了十个阶层。总之,这是两个不同的分析理论范式,只不过我们今天强调的,只不过我刚才说的国家层面的新社会阶层更强调所有制的差异。
    两个范式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各有各的分析取向,各有各的分析价值。下面我简单谈一下两个范式的三个区别。
    第一,它们的前提假设不一样。中等收入群体的前提强调的是收入差距,它的假设是说收入这样的经济因素是决定人们行为和态度的最重要的变量。阶级阶层强调的不是这个,它认为我们这个阶级阶层关系和我们的阶级阶层位置是决定我们的行为和态度的最重要变量。
    第二,它们的理论逻辑不一样。中等收入群体强调我们的收入决定了我们的教育、决定了我们的声望、决定了我们的态度等等。阶级阶层分析范式强调的是我们的社会关系决定了我们的社会地位,决定了我们的收入、决定了我们的教育、决定了我们的态度和行为等等,二者之间有相交之处,但是并不必然相关,也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管是相交还是不相交,它们的理论逻辑是不一样的。
    第三,它的社会政策含义不一样。如果我刚才说的是对的,中等收入群体强调的是收入,它们会认为我们中国社会当前和未来一个时期所面临的最重要的挑战就是收入差距过大。甚至有人认为“Arab之春”等就是在收入差距过大的背景下发生的。所以它的政策重点是调整社会收入分配结构,更具体一点就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阶级阶层分析并不否认这个,它认为收入差距过大不是唯一的问题,至少不是唯一重大的挑战。它强调的是我们内部的分化或者我们这个社会的分化,未来面临的挑战是我们怎么把分化的群体重新整合在一起。就像艾森·斯塔特《现代化的挑战》中所说,最重要的任务是怎么把不断分化的群体重新整合到这个社会的核心结构中来。
    什么叫社会的核心结构?在我看来就是这个社会的权力结构。这个分化还在加强,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越来越多地在社会分化的基础上产生。调节社会关系结构,怎么既保持这个社会的秩序又保持这个社会的活力,是阶级阶层分析强调的社会政策最重要的含义。
    以上我说的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新鲜的说法,所有的这些说法都在以前不断地被人提起过,曾经被置于我们包括社会科学研究的前台,只不过没有特别系统。
    上次开会我说,当我们开始超越了从低收入向中等收入的跨越,我们现在开始从中等收入迈向高收入群体的时候,所有社会结构的假象或者说零零散散的碎片式的研究应该越来越整合在一起。必要性不仅仅是我们做这个研究的希望有点系统的说法,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个社会现在已经到了这个阶段,面临的挑战不是想象的、不是逻辑的,而是现实的挑战。这种挑战已经越来越接近我们,就站在我们面前。
    举两个例子,第一个叫做“一而再再而三”,比如乌坎村。2011年乌坎发生过群体性事件,今年接着发生群体性事件。乌坎村的问题不解决、体制不解决,这样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没准儿2018年乌坎村还得出现,乌坎村不出现可能白坎村出现或者别的村出现。乌坎村事件的爆发就是中国社会转轨到了临界点的标志性事件。
    第二个叫“两个方向、一个问题、一个指向”。两个方向是什么呢?有两个标志性事件,第一个是移民潮,以申请绿卡为标志的近四五年来的移民潮。我看到一个资料,不知道是真是假,上面说2000-2013年获得美国永久居留权的中国人口约90万人,是美国永久居留移民第二大来源国;2010年获得加拿大十年签证的公民当时只有2.8万人,到2014年达到33.7万人。这只是两个数据,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弄个绿卡作为保险,绝对不是个别人的行为,就是一个风潮。这是一个方向,向外走。
    另外一个方向就是刚刚发生的辽宁贿选。我当年听陆学艺老师说过,贿选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县一级贿选是很普遍的。前几年是湖南衡阳地区性的大规模贿选。辽宁的贿选特别值得注意的是,45个贿选人大代表里面42个是企业家,一多半是民营企业家,一少半是国营企业家,我觉得这一少半国营企业家有标志性意义。你国营企业家去贿选干什么?听安排不就完了吗?他们一个是往里钻,一个是往外跑,说明什么?也许挑战就在我们面前。
    (来源:清华社会学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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